【逸真】返璞归真(04,助攻出马,一个顶俩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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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—————以下正文——————


  风天逸的目光落在机关师的左手上,漆黑皮革之下是怎样一副令人不忍卒视的惨状,他是知晓的。当年也曾在牢外遥遥看过一眼,伤筋断骨,血肉模糊。

  

  这算得上是他们风家亏欠羽还真的。但他从未将少年的手伤放到过心上,毕竟多年过去,他一直当机关师的左手已经药石罔效,医不得了;又觉得对方戴着手套也可灵活行动,无需治疗。


  未曾想是复原有望的。

  

  “……风天逸?”羽还真见那人迟迟不语,不由心中忐忑。自相识后,陌之彦便甚是惋惜他这左手,几次三番允诺定会寻到医治之方。一开始他并未当真,直到数日前得知此事已大有眉目。其间欢欣自不必说,不啻于盲者复明,跛徒正行。是故,无论风天逸心中作何打算,他都要试上一试。


  “我把手治好,也能更好地助你寻找苓姐姐。”少年将搁在石桌上的图样拿起,展开道:“这是我今日想到的点子,制一面可以窥照他人命格的镜子,你拿着它去寻人,定能便利很多。只是这镜子的制作须得极为仔细,若我的左手能康复,必会事半功倍。”


  风天逸扫了一眼绘满繁杂图文的绢布,不置可否道:“我岂是不通情理之人,你要去治手,就只管去。”


  羽还真见他神色疏淡,说不上是喜是怒,一时呐呐无言。


  还是陌之彦看不下去,笑道:“你们羽族忒是奇怪,治手而已,搞得如临大敌。走走走,有几味药摘下后要立即施用,耽误不得。”当下做了主张,一把拉过羽还真便往外走。


  待出了门,还在喋喋不休:“你那主上着实不讲理,他不给你治伤便算了,怎的还看不惯别人出手?你这伤,莫不是他弄的吧?”


  羽还真赶忙澄清:“和他无关,是……反正是陈年旧账。”


  陌之彦见他不愿多说,也不强人所难,只拎起少年的手腕晃了晃,道:“莫要担心,很快你便无需这些额外的玩意儿了。”


  “多谢陌大哥。”思及多年顽疾终将痊愈,机关师心绪转好,粲然一笑。


  “先别忙着谢,”陌之彦双手环胸摇了摇头:“我寻的这个办法,淬骨锉皮,分筋锻肉,其疼痛远非常人所能忍。”


  “不要紧。”少年毫不在意。“总不会比废手时更疼了吧。”


  一言成谶。


  纵然事前服用了麻痹四肢的药物,可待到药效褪去,钻骨剜心之痛便如滔天洪水般汹涌而至。羽还真起先还有气力在床上翻滚,不一会儿便只能冷汗涔涔地躺着打颤,他只不过是将左手浸泡在陌之彦配制的汤药中,不过一刻,便犹如剥皮剔骨,万蚁蚀心。


  机关师几近虚脱,费力地抬起胶合的眼皮,觑了一眼垂在床边的手。


  原本布满狰狞疤痕的表皮业已光滑如新,彷佛初生婴孩般通红薄嫩,隐约可见急速跳动的血脉。


  陌之彦端了净水进来,俯下身察看片刻,满意道:“尚可,皮肉已新生,只剩筋骨有待重塑。”他打量了一番几近昏厥的少年,绞了巾帕为其擦拭汗水,道:“三日后还需再施一次药,你可撑得住?”


  羽还真睁开眼,有气无力道:“撑得住,忍一忍就过去了。”


  越三日,又是一番彻心彻骨,死去活来。


  期间,羽还真抽空回了一趟城北大宅,却没见到风天逸。傀儡婢说主上这几日都在外奔波,见不得面。他想着风天逸寻不见易茯苓,只怕内心的煎熬远比自己的伤痛还要厉害千万倍,便不再去叨扰。


  却不想风天逸倒是自己来了。


  羽还真正躺在床上假寐,便听得一声冷嗤:“日上三竿,还衣衫不整偷懒大睡,真是逍遥快活啊。”


  机关师顿时惊醒,连忙起身。他近日因为药汤的关系,一直体热,迫不得已敞怀而卧,未料到被风天逸撞了个正着,不禁面有赧色,拢上衣襟道:“你怎么来了?”


  “怎么,我来不得?”风天逸瞥过少年泛红的胸腹,心道身处他人檐下,这般袒胸露腹实在有碍观瞻,又觉得自己真是啰嗦,说这些做什么,只干瞪着眼。


  羽还真被他瞧得不明所以,往床边挪了挪,道:“我前些日子回去过,你不在。”


  风天逸接过话头:“我白日里都在寻人,那位高人说女童诞下后只会在缁城停留十日,便不知所踪,如今已是第五日了,依旧毫无线索。”说着,眉头紧蹙,满脸忧急之色。


  这时羽还真方才看清楚了,对方形容疲惫,面染风霜,显然数日未曾好好休息过。他心下恻隐,想道风天逸为了苓姐姐这般劳心劳力,自己却帮不上忙,实在不该。


  “你别急,我这就把那日所说的镜子做出来,还有五日,来得及。”


  风天逸走近了些,低头细看羽还真的手:“你的伤如何了?”


  “大好了。”


  风天逸见搁在床铺上的左手白皙光润,如削葱似修竹,和初见时无甚分别,心下稍安。“我等着,你尽快些。”


  “后日一早我便将镜子送去,你也莫要太过操劳,你和苓姐姐缘分天定,不会错过的。”离得近了,少年将那人的倦容看得更清,悯恤之情更甚。


  待风天逸离开后,他便翻身下床,进了作坊。


       又被陌之彦气冲冲地揪了出来。


  “胡来,你的手现下连拿筷子都费力,做什么镜子!”陌阁主很是气恼,自己不过离开片刻,便教风天逸钻了空子。


  羽还真晓得对方是为自己着想,只赔笑道:“别气啊,我自有分寸的。”


  “你有什么分寸!着魔了罢,那风天逸三言两语就将你哄住了给他做牛做马。我还能不晓得你这手是什么样子?”说罢,忽然擒住羽还真的左臂,挥袖扫去,织物擦过手背,少年顿时一缩。“就这样,还想做镜子?”


  羽还真吃痛,又不敢抽回手,只委屈道:“我不是为了风天逸,我是为了苓姐姐……他,他们太惨了。我不忍心。”


  “那你就忍心自己吃苦受罪?”陌之彦见少年这般模样,立刻心软,托着手肘将他的胳膊放下。


  “我服点镇痛的药就好啦。”羽还真靠近了些,见陌之彦不是当真恼火,便伸手拉了他的袖子,道:“若这个女童真的是苓姐姐,错过了该多可惜,你也不想我悔恨遗憾的吧。”陌之彦年长他许多,相处久了,羽还真便将其视为兄长,偶尔也会撒娇扮乖,对方亦拿他无法。


  “……我去给你配药。”陌阁主果然败下阵来。


  隔日,羽还真带着一面铜镜如期来到城北宅邸。


  风天逸早早就在候着,接过镜子,但见镜面如水蒙雾,对上人后即刻显出八字命格,甚是神奇,不禁称赞了几句。


  “你可要随我一起去找人?”他见羽还真半晌不语,以为对方是同自己一样心急,便提议道。


  羽还真确实想去,奈何左手的痹痛已然靠药物压制不住了,只得摇头:“不了,我这就回观熙阁,还有些事情。”


  风天逸未多做挽留,径自携了镜子出门。


  往后三日,两人不曾碰面。


  羽还真是因为损尽精神,虚耗心血,被陌之彦拘起来将养身体。


  风天逸则是拿了镜子满城寻人,心无旁骛,顾不得其他。


  “也不知他找到苓姐姐了没。”羽还真趴在床上,看着陌之彦蹲在一边,在他的手抹上浓厚膏药。


  “你还有心思担忧别人,”陌之彦气不打一处来,“手本来就要好了,非得逞强折腾,如今新骨崩裂,还得重新接上,简直造孽。”


  羽还真没忍住痛呼出声,左手下意识地回缩,又被强行按住,继续上药。


  “忍着罢!多痛一回也长点记性。”陌之彦叹了口气,寻了些无关紧要的话来分散他的心神:“若是有天辛草,你便不至于受这等苦楚了。”


  羽还真咬着嘴唇忍过一波钻心之痛,喑哑道:“早绝迹了吧……”


  “是,在中州已经数百年没见过了。”陌之彦给他的手缠好绷带,起身道:“我去找点散热的药,往后且有你受的。”


  羽还真自知理亏,趴着不言,待听见脚步声远去,方才细细低吟。


  “这么疼?”


  起先他反应不及,随口应了一声,又倏然抬头,见果然是风天逸,无奈道:“你又不敲门……”


  风天逸撩了衣摆坐在床边,盯着被绷布团团裹缠的手,心中百味杂陈。“那日何必骗我说手好了。”


  羽还真没力气起身,便趴着侧头同他讲话:“没骗你,我说能做出镜子,便做得出。”


  风天逸低头看着少年因为疼痛而泛白的脸庞,眉峰轻蹙,伸手将一缕被冷汗沾湿的发丝拂到耳后:“我要走了。”


  羽还真顾不得为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止而讶异,心口一沉,犹豫道:“没……找到?”


  风天逸收回手,指尖犹染着少年的微湿体温:“想来她不在缁城。”


  羽还真见风天逸神思忧悒,缓了缓,攒足力气道:“那她定在其他地方等你,你……你们情缘甚笃,将来肯定终成眷属。”


  风天逸见他着实心力交瘁,便不欲多加打扰,叮嘱好生休养,起身告辞。


  待到羽还真终于得了陌之彦的允许能够出门时,再回城北,早已人去楼空。


  只是那傀儡婢还在,羽还真原本以为风天逸当真不顾其死活强要转赠,却听侍女道:“主上命我留下,关照公子。”


  是了,傀儡婢终其一生奉令行事,若是风天逸交代她留下,她断不会离去。


  羽还真没有将傀儡婢带回观熙阁,而是自己搬到了城北住下。一主一仆,倒也清净。他每隔三日便去找陌之彦上药,除此之外,甚少出门。


  机关师说不清为何要守着这方宅院,风天逸是不会折返了,既未告知去往何处,也不曾允诺再见之期,两人如萍水相逢,漂泊而至,此刻晤面,便只有此刻。


  羽还真趴在院中石桌上,望着漫天星辰,怔愣出神。


  风天逸活着彷佛只是为了寻找易茯苓,不辞辛劳,无所畏惧。那自己呢……雪家已亡,师傅已逝,背井离乡,似乎比之更为凄惨。他又是为了什么而活着。


  若说心中牵挂的,有一桩便是希冀有朝一日风天逸能寻到苓姐姐。看着他们团聚,自己似乎也得了圆满。


  羽还真迷迷糊糊地阖上了眼,忽觉得不对,又猛然睁开。


  差点没从椅子上滚下来。


  风天逸正坐在他的对面,勾着嘴角端详他的窘状。


  “你……”羽还真慌乱间左手碰到了石桌,嘶声抽气,差点没疼出眼泪。


  风天逸见状摇了摇头,按捺下逗弄之心,将一只锦盒放到桌上:“我是来送东西的。”


  羽还真甚是迷惑,不是落了什么回来取,而是来送的?


      “打开啊。”风天逸抬了抬下巴,示意羽还真动手。


        机关师满腹疑惑地打开盒子,只见万道朱光映射而出,云蒸霞蔚,将庭院照耀得亮如白昼。


  “天辛草?”少年大为惊讶,瞠目结舌:“这已经绝迹了啊,你从何处得来的?”


  风天逸扣上锦盒,哂道:“中州已绝迹,但我在宁州见过一株。”


      他说的轻描淡写,羽还真却知晓此物定来之不易。


  风天逸见少年还呆愣着,不禁伸手过去拍了拍他的脸颊:“收下吧,就当是铜镜的报酬。”


  “我不要什么报酬……”羽还真心口一滞,夜露深重,彷佛滴在了心上。他低头看着锦盒,想起当年在擎梁山下,对方同样是以报酬为名将楚家房契塞给了自己,似乎不论他做了什么,风天逸都会想办法予以偿还。


  好同他互不相欠。


  风天逸瞧着垂首不语的少年,心里或多或少明白些,想解释,又觉得甚是麻烦。他和羽还真之间过去是一笔烂账,现在想要钱货两讫了,又心存不甘。


  为何不甘。


  风天逸不欲探究,下意识地觉得不想为妙,转而问道:“那你要什么?”


  少年抬起头,眸子里映满河汉星辉:“能互通音讯吗?上次送你的烽烟铃,我们可以用它联络。”


  风天逸略一寻思,好像确实有这样一枚铃铛。


  他点了点头:“好,我答应你。”


  随即起身,快步离开,似乎不敢再于此处多留片刻。


  【未完待续】

下一章:返璞归真(05)


P.S

这文是衔接原剧的,所以在第一章时候俩人根本没有什么感情,风天逸满心满意都是易茯苓,他找不到,这份执念就放不下。

要把逸真写的合情合理,只能润物细无声,总不能咣当一下就说风天逸不爱易茯苓了,转而对羽还真爱得死去活来了,这简直比原剧的恋爱脑还胡扯。按照原剧情节走,又要逻辑通顺,只能慢热。

虽然下一章他俩就要突飞猛进了(。纵身一跳!进阶飞快!

以及这篇文是HE,大写加粗的HE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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