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握灰

前文：【凌李】真命天子（上）

送给 @Genii白宇宙 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以下正文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　　01

　　但凡相亲节目总是不能免俗，定要在各位嘉宾的感情道路上人为设置些冲突才肯作罢，美其名曰考验，实则就是酿造狗血。

　　比如现在，主持人笑意盎然地宣布，在进行了短暂的交流之后，情侣们可以拿回主动权，决定是否接纳系统为自己匹配的对象，如果不满意，可以提出“分手”申请。

　　李熏然满脑子都是刚从凌远那里获得的最新资料，当被问及是否满意现状时，想也没想就点了头，应付过去又赶紧捡起被打断的思绪。

　　然而还没等他理顺案情，就被忽然爆发的哗然声拽回了现实里。

　　什么情况？

　　李熏然不明所以地四处张望，发现绝大部分观众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。

　　“凌远先生，您确定吗？”主持人同样觉得出乎意料，不禁重复了一遍问题，“您真的选择结束和李熏然的配对？”

　　“确定。”凌远干脆利落地点头。

　　台下又是一阵骚动。

　　李熏然总算是反应过来了，自己这是被甩了？！他睁大眼睛瞪着站在身边目不斜视的男人，脸上的错愕不比别人来的少。刚刚不是还相谈甚欢吗，怎么说翻脸就翻脸，凌大院长，我本来还很看好你，觉得以后可以在业务上开展更多合作的！

　　李警官皱了皱鼻子，把脸扭向一旁。

　　太令人失望啦！

　　“既然这样，我们也尊重凌先生的决定。”主持人在惊讶过后彷佛化身闻见了肉味儿的狼，双眼闪着挖掘八卦的熊熊绿光，一个箭步窜到李熏然面前。“请问你们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吗？你认为凌先生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？你接受吗？”

　　这些问题你去问凌远啊，我也很想知道答案好不好。尽管心里吐槽，李警官面上还是要风轻云淡，“没……”

　　“和他无关。”凌远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，挡开了主持人。“是我独自做出的决定，问题出在我身上。”

　　主持人还想继续刨根问底，但是撞上凌远略显不耐的严肃面孔，顿时矮了气焰，讪讪地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，就此作罢。

　　面无表情的凌大院长依旧不动如山，当然，如果不是戳在后脑上的视线委实太过灼热，他相信自己还能表现得更加自然一些。

　　02

　　“我说老凌，你太不厚道了啊，”彭台长倒了杯茶递给凌远，“我知道你不是来相亲的，可也不能当众让人下不来台吧，那位还是李局长的独子，不看僧面看佛面不是。”

　　节目的录制已经过半，趁着午饭时间，彭赋把凌远堵在休息室里，苦口婆心地循循善诱。

　　凌远握着茶杯，心无旁骛地看着茶叶沉沉浮浮。

　　“行行行，算你厉害。”彭赋拿消极怠工的凌大院长毫无办法，可转念又想，这样一闹节目更是精彩纷呈，就不计较了。“你歇着吧，下午的录制认真一点，算我求你啦。”

　　说完转身向外走，刚一拉开门，发现有人站在门口，举着手正欲叩门。

　　“李警官？”彭赋有些意外。

　　“凌远在吗？”李熏然垂下胳膊，开门见山。“我找他有话说。”

　　“在，”彭赋毫不犹豫地出卖了老同学，“离开始录制还有二十分钟，你们慢慢聊。”

　　听见李熏然的声音，凌远低头饮茶的动作顿了一下，倒也不是心虚，虽然认识的时间甚短，但他晓得李熏然不是小肚鸡肠之人，或许是出于身为警察的职业本能，总是要追根究底问个明白才行。

　　与其等对方兴师问罪，不如自己坦白从宽。

　　“先听我解释，”凌远望着青年，“对你这个人，我没有任何意见，我很欣赏你的敬业和责任心。但是有件事说明白为好，我这次来参加节目是为了还人情，并没有找对象的打算，所以不能耽误你。”

　　要出口的话被噎了回去，李熏然有些不自在地摇了摇头：“我来找你不是因为这个。”他变换了一下双脚的重心，说道：“你的选择肯定是出于自己的考虑，我不会计较。”

　　原来人家没放在心上，倒显得自己多虑了。凌院长咳嗽了一声，生硬地扭转话题，“是有其他事情吗？”

　　“我是想问问，如果以后办案有需要，能不能还来找你咨询？”李警官这时候才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了，他俩认识没超过两个小时，自己已经缠着对方聊了半天案子，还想要发展长期顾问关系，确实有些自来熟……

　　他也不说别的，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，又回到凌远身上，目不转睛地盯着瞧。

　　凌远被他这番举动逗得有些想笑，又忍住了，连连颔首，“当然可以，随时欢迎。”

　　得了应允，李熏然松口气，摸摸鼻子，“那什么，我也要跟你坦白一件事。”

　　凌远倒了杯茶给他，“坐下说。”

　　“其实我也不是真心来相亲的，都是我爸逼我的。”李熏然坐在沙发上，侧着身子靠近凌远，“老实跟你说吧，我本来就当玩一场游戏，刚才主持人问我满意不满意，我都没听清……唉，跟你一比，我实在太逊了，自己不走心，也没想到万一别人当真了呢，那不是坑人吗。”

　　他扑扇着眼睛，庆幸道：“还好你也是在应付我。”

　　凌远忍俊不禁，笑着摇头：“这叫什么事，两个来相亲的，倒感谢起对方的敷衍了。”

　　李熏然也跟着笑出了声，向后靠在沙发上，全然放松了下来，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尴尬亦随之消散。他提议道：“你看咱俩这样也别去祸祸别人了，要不在剩下的录制里都搭伙吧，互相做挡箭牌。”

　　凌远想了想，倒也不失为一个免去麻烦的法子：“可以。”

　　“干杯。”李熏然用自己的杯子碰了碰凌远的，“合作愉快。”

　　凌大院长很赏脸地一饮而尽。

　　03

　　“经过之前的抉择，有八位嘉宾重新回归了单身，希望大家不要气馁，因为这也许是一次转机。”主持人斗志昂扬地宣布：“单身的诸位，你们现在有30秒的时间可以向同为单身的某位意中人表白，如果成功，就是转机！”

　　凌远和李熏然对望一眼，心照不宣。

　　也不知是因为凌院长身上的冷淡气息太浓郁，还是之前的表现让人生畏，原本跃跃欲试的几人现在都望而却步了，倒是李熏然被邀请了两次。

　　在他又拒绝了一位嘉宾后，主持人打趣道：“我们李警官兴致缺缺呢，难道是心有所属？”

　　“对啊。”李熏然朝凌远的方向抬了抬下巴，开玩笑道：“一见钟情，矢志不渝。”

　　台下响起一阵尖叫。

　　“这才多长时间啊，你们都变成凌李西皮粉啦。”主持人也跟着起哄。

　　“我们的规则里没有不让破镜重圆，那就看看凌先生的意思吧。”

　　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了凌远身上。他偏头瞧了李熏然一眼，始作俑者耸了耸肩，一副与己无关的无辜模样。

　　凌远笑得有些纵容，很快给出了答复，“我决定恢复和李熏然的情侣关系。”

　　观众爆发出激烈的欢呼，彷佛两人等会儿就要直奔民政局扯证了。

　　他径直走到青年的身边，压低声音道，“我原本打算跟你表白的。”

　　“想得美，”李熏然勾起嘴角，摇头晃脑，“好机会才不让给你。”

　　凌远有些跟不上对方的思路。“这年头主动表白还沾光了？”

　　“我要努力塑造痴情形象。”李熏然振振有词，“回头下了节目，咱俩不做戏了，我爸肯定还逼我相亲，到时候我就可以说我对你余情未了，心里容不下其他人。”他现在对凌远表现得越痴心，将来就越有借口搪塞老爸，

　　“行啊你。”凌远简直想要击掌赞叹，“一箭双雕，还有后招。”

　　“那是，”李熏然洋洋得意，“物尽其用嘛。”

　　“嗯？”

　　“……唉，轮到咱们了！”

　　感情专家的谈话时间拯救了李警官，杨教授饶有兴致地来回打量了他们几遍，“我知道大家都很好奇你们为什么会分而又合，但是感情并不是线性的，它会有起伏和往复，这很正常。更让我好奇的是，你们私下交流后对彼此的了解有多少，方便透露一下吗？”

　　不方便。李熏然在心里狠狠拒绝，我们在私下只谈了工作，对彼此的了解还停留在基本资料上，能说出什么子丑寅卯来，现编吗？

　　倒是凌远抢先一步，言简意赅道，“我们谈的并不多，但是感觉很好，非常合得来。”

　　“对，我刚才也说了是一见钟情嘛，”李警官紧随其后，“而且谈过之后更喜欢了。”这句是大实话，凌远这个人给他的最初印象就不差，有所了解之后更是好感度飙升。

　　“这样啊。”杨教授意味深长地笑了，忽然道：“刚才说的西皮粉，算我一个。”

　　04

　　或许是因为凌李两人的虐狗光环太过耀眼，又或许是因为从专家到观众全部化身西皮粉的缘故，接下来的录制顺畅无比，所有人都为他们保驾护航开绿灯，就连最激烈的抢夺伴侣环节，也没人胆敢不自量力地插一脚。

　　“你看起还挺失望？”凌远看着坐在椅子无所事事的青年，问道。

　　“对啊，”李熏然很是落寞，“我本来还想如果有人来抢你，我就站出来大展拳脚鏖战四方，坚定贯彻非你不可的中心思想，可是现在呢。”

　　他不屑地撇撇嘴：“一个能打的都没有。”

　　“别动。”凌远倾身过去，为青年调整了一下别在领口的话筒，又抻了抻领子。“安生会儿多好。”

　　“老人家。”李熏然忽然来了兴致，眼睛一亮，“要是他们来抢我，你怎么办？”

　　凌远掏出手机回了条消息，抬眸道：“会么？”

　　“我很抢手的好吧！”李警官义愤填膺。

　　“我是说他们不会来抢我的人。”凌远拍了拍青年的胳膊，笃定道，转而又低头查看邮件。

　　李熏然摸了摸胳膊，又抬手拽了拽有些发烫的耳垂。

　　不好，刚刚好像被撩到了。

　　05

　　“感谢大家今天来到我们牵手七夕的节目现场，不管你是否在这里收获了爱情，相信这都会成为一生难忘的回忆……”伴随着主持人的结束语，节目的录制总算告一段落。

　　彩带和气泡从棚顶纷纷落下，绚丽斑斓的灯光交错闪动，欢快的乐曲跳跃回旋，所有人都挤到了舞台中央。最后的最后，节目组给每个人都提供了一张卡片，可以写上各自的联系方式，交给心上人。

　　因为这段并不会被录下，所以凌李两人很有默契地提前退场了。

　　大厅里的歌声在他们身后越来越远。

　　“搞定。”李熏然伸了个懒腰。

　　“辛苦了。”凌远瞧着青年露出的一截腰肢，提醒道，“外面在下雨，有些凉，注意别感冒。”

　　“知道知道，大医生。”李熏然绕到凌远的前面，扩了扩胸，“放心吧，下次再去你们医院肯定不是因为感冒。”

　　“因为其他的也不行。”凌远认真道。

　　“那是一定的。”李熏然笑道，“除非是找你咨询学术问题。你不会收咨询费吧？”

　　“看情况。”

　　“打个折吧，我们可是电视情侣的交情啊！”青年叫道。

　　凌远笑了笑，不说话。李熏然突然也没了聊天的兴致，现在节目结束了，他们算是又“分手”了一次。一天之内“分手”两回，这效率也没谁了。

　　一路无话地走到电梯前，凌远接到彭赋的电话，对方请他留下来，说还有事要谈。

　　“那我先走了。”李熏然走进电梯，对着凌远挥手。“回见。”

　　“路上小心。”

　　电梯关上，凌远慢慢往回走，演播厅里的欢闹还在继续，灯光音乐将一方喧嚣隔离在平凡俗世之外。他一时觉得百无聊赖，又想起刚才李熏然对自己说再见时，并不是像寻常人那样左右摆手，而是抓东西似的弯曲五指，跟个示威的小老虎似的。

　　凌远不由地露出一丝笑，双手插进兜里，眉峰一挑。

　　他的兜里有一张卡。

　　凌远掏出卡片，上面潦草地写着一行电话号码，下面还有几个字：不谈工作。

　　大厅中的歌声忽然全部涌了出来，把站在走廊上的男人环环围住，将他拉入了因为爱情萌动而熠熠生辉的喜乐里。

　　【完】

恭喜男嘉宾牵手成功。

一句话后续：谢谢大家我们在一起了。

至于为什么在文里，所有人对于男男配对一点都不奇怪，是因为最开始这篇文的设定是ABO，但是写着写着把这个设定忘了，所以……哎呀果然不搞肉的话，弄成ABO一点意义都没有嘛！（。

谢谢大家的关心！我灰汉三又回来开车了！